一、伍尔夫意识流创作理论与技法对陈染小说创作的影响 弗吉尼亚•伍尔夫是英国著名的意识流小说家及理论家。细究伍尔夫的意识流小说创作及理论,
一、伍尔夫意识流创作理论与技法对陈染小说创作的影响
弗吉尼亚•伍尔夫是英国著名的意识流小说家及理论家。细究伍尔夫的意识流小说创作及理论,再看陈染的小说创作,我们可以发现,陈染在其小说创作中多处借鉴并吸收了伍尔夫小说的理论内核及写作技法。
(一)对主观精神与内在真实的强调
纵览伍尔夫的小说创作,我们可以发现一个突出的特点——其小说创作往往将视角投向人物的精神世界,并将人物内在的真实感受置于外部事件、社会背景之上,给予极大的关注。如伍尔夫的《雅各布之屋》,小说记叙了雅各布从童年在海滩边嬉戏玩耍,到青年离开康沃尔赴剑桥求学,到在伦敦拥有自己的独立生活,再到游历法国、希腊,最终在战争中逝去的一生。但整篇小说中,关于外部事件的叙述、社会背景的描述寥寥,伍尔夫并未采用传统式的外部情节建构来记叙雅各布一生的经历,而是将小说中人物的精神世界、内在感受放大,通过亲友对雅各布的主观印象、回忆以及雅各布的内心活动反映了他的一生。小说中,作者甚至不曾点明主人公战亡的结局,而是通过亲友来到他的房间,整理他的物品时所产生的情绪与感受来向读者传递雅各布战亡的事实。
对此,伍尔夫在其文论《现代小说》中做了明确的理论阐述。她指出,小说创作应偏重主观精神、强调人物内在的心理真实,“把这种变化多端、不可名状、难以界说的内在精神——不论它可能显得多么反常和复杂——用文字表达出来,并且尽可能少羼入一些外部的杂质,这难道不是一位小说家的任务吗?” 。在伍尔夫眼中,过分追求结构完整性、情节真实性的作家是典型的“物质主义者”,他们注重躯体却不关心心灵,他们笔下的小说只抓住了那些琐碎平凡、转瞬即逝的东西,却遗漏了我们所真正要追寻的东西。而一味追求结构严密、技巧精湛而忽略对内在真实与主观精神的关注的小说,则恰如一间装潢精美却无法透风的房屋,徒有躯壳,但无人能居,丧失了其最本质的功能。因此,小说家进行小说创作时,应跳脱传统模式,注重对心灵、对内在真实感受的把握,去记录每种场景、每个事件在我们脑海里、在我们意识里所留下的主观印象。
伍尔夫的这一小说理论对陈染产生启发,并在陈染中的小说创作中得到了应用。陈染在不同的访谈中多次提到“我一直喜欢主观性很强的小说表现方式” 、“如果谈到真实性的存在这一问题,那我的小说最具有真实性质的东西,就是我每一篇小说中都渗透着我在某一阶段的人生态度、心理状态。而其他的都是可以臆想、构造、虚构的” ,她亦曾在自己的散文中承认自己的小说属于“以一种非由外部事件构成的情节为主线的、内在而隐形的心理流动为主体” 的那一类。陈染的小说创作也效仿伍尔夫,挣脱了当时国内多数作家以外部事件构成叙述主题框架的模式,在她的小说中,小说情节、社会背景被刻意弱化,而人物的主观精神、内在真实感受得到了大大的凸显。如陈染的《站在无人的风口》,这篇小说几乎不涉及社会背景,事件也极其简单,讲述了“我”于十六岁那年搬进城西的一家尼姑庵,在那里遇见了住在前院、常常伫立窗前向“我”张望的老女人,某天她在“我”复习玫瑰之战时递给“我”一张画着两张扶手椅的图案,引起了我的一系列联想,次日,“我”将图案归还老女人,透过没有窗帘的窗户窥探到老女人房间的模样。虽外部事件简单,但小说中,人物的内在精神、主观感受却颇为丰富。当“我”步入尼姑庵,见到长满荒草败枝的小径、残垣时内心产生的一系列恐慌感极其真实且生动;当“我”复习历史书上的玫瑰之战时脑海中浮现出的对战争的主观印象与感受极其深刻;当“我”窥探到老女人的房间时,脑海中产生的翩翩联想极其丰富。整篇小说主要是由“我”对外部客观事件和事物的主观感受、印象所构成,表现了作者居住在尼姑庵时期真实的内心状态。陈染的其他诸多小说也有同样的特点,如《世纪病》大篇幅描写我对母亲、对世界的主观认识与态度,小说中主人公苦闷、叛逆的心理状态呈现得淋漓尽致。《私人生活》弥漫着主人公倪拗拗孤独、虚空、绝望的情绪状态。《另一耳朵的敲击声》整篇小说几乎是由大树枝、黛二、母亲、伊堕人的内在心理感受拼接、组合而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