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负罪的“嗜性者”

 郑伯奇说；“他赤裸裸地将自己暴露出来，有时候还要加上一种‘伪恶者’的面目。他的大胆的描写，在那时的作者中，是一个惊异。[4]郑伯奇在这里提到了郁达夫小说的又一特征——暴露性。这个特征使郁达夫的小说在当时饱受诟病，特别是其中对于性、欲的暴露，引起了当时社会莫大的争议。

对于郁达夫小说中备受争议的“暴露性”，这无疑是受到了日本“私小说”的影响，郁达夫没有“家丑不可外扬”的观念，所以他在作品中总是着力于从外到内真实地暴露自己，如《茫茫夜》中他描写主人公的形象：“他的脸四方扁平，眼睛很小但鼻子又粗又大，就是这个样子了。”再看看郁达夫的照片，这不就是他自己么？同时，郁达夫把小说中的具体情节淡化，以主人公的感情宣泄为主线，用主人公心灵的意识流动来串连作品。他从不避讳任何话题，包括当时以世人所不耻的“性”， 他在他的作品中多次用急切又真诚的笔调表达了他对于“性”的渴求，对于女人的渴望，对于爱情的追求。他用直白大胆的语言表达他对爱情、对异性的渴望，真实地在小说中展现了以自己为原型的小说主人公在人生的各个阶段的心理和思想情感。如他这样勇敢地、带有强烈的个性解放和自我意识的暴露，在当时的中国社会，是及其罕见的。

郁达夫的小说中，对于“性”的描述无疑是最为遭世人争议的，在对小说中一些女性角色进行描写的时候，他总是偏向于描写她们的身体，“雪样的乳峰”、“柔软的腰部”、“肥白的大腿”、“全身的曲线”。在《空虚》中描写女性，称他们的颈项是“米粉做成的”，《落日》中，主人公Y“有时候看街市看得厌烦了，他就把目光转到同座的西洋女子或中国女子的腰上、肩上、胸部、后部、脚趾、脚尖上去”[10]这些直白的，赤裸裸的充满了肉欲和性征的描写都使他的小说备受争议。

不仅如此，为了表现出的灵肉冲突，郁达夫在作品中还用了非常露骨的语言描写了主人公自渎、在野外偷看一对男女偷情的情节。这些情结被反对郁达夫的人紧抓不放，作为“淫秽小说”的证据。但是，郁达夫在小说中所暴露的性，从根本上看，是他在日本社会得到觉醒的生命意识和人生价值观念。郁达夫生长的环境并不正常，父亲早逝，母爱缺乏，兄弟感情不深厚，这使他从小就很没有安全感。后来，去到日本留学，作为一名弱国子民在那里受尽了冷眼和嘲笑，与此同时，正值青春期的他无比渴望的正是异性之爱，而能够体现异性之爱的只有“性”。所以，写作作为郁达夫纾解郁闷和沉郁心情的渠道，自然而然地便会描写到性欲。但是，郁达夫的性欲描写，除了宣泄自己以外，对于祖国的情感因素其实占据了更多。